第二天下午五点钟,太阳将落未落,光芒已经黯淡,暮色悄悄蔓延,不声不响地笼罩了整个大地。珊嘉和琼恩离开家,前往神殿。
受邀参加教会祭典,是比较隆重的事情,所以珊嘉在出门前特地花了近一个小时,细细打扮,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相比起来,琼恩就明显积极性不高了,随便穿了身衬衫长裤,外面再套了件大衣,就跟着姐姐出门。
倘若不是因为珊嘉,琼恩其实是很不愿意走这一趟的。
一方面是他不喜欢神殿里的氛围,但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希望自己和夜女士之间的关联越少越好。
他有点害怕莎尔,并非是那种凡人对神只的敬畏,也不是因为绝对力量差距而导致的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形容无法言传的担忧。
冥冥中彷佛有一种直觉在警告他:和夜女士接触得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就像踩进流沙或泥沼一般,若不及时抽身,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最后酿成无法承受的悲剧。
说起来,莎尔待琼恩还真不差。
悄悄在他体内注入影火,几次救了他的性命;在阿斯卡特拉的时候,琼恩和维康尼亚上床,莎尔圣者降临在卓尔身上,与琼恩有过一夕之欢。
当时莎尔还坚持要琼恩叫她“姐姐”……
这真是个奇怪的爱好,女神的心思果然凡人是无法猜度的。
“不过呢,叫了她几声姐姐,她就把芙莉娅送给我当生日礼物……如果她愿意每次都送一个像芙莉娅这样漂亮的女牧师给我,那么多叫几声姐姐也无妨啊。”
这自然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因为据琼恩所知,夜女士的教会里,还真没有几个漂亮女牧师。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莎尔的教义,充满着背叛丶复仇丶憎恨和虚无,哪有甚么美女会喜欢——美女们都信仰美神淑娜去了。
如果莎尔像罗丝丶伊莉斯翠或者苏伦那样搞女权主义,估计女性信徒会大大增加,美女牧师的概率也会随之上升。
然而不幸的是,或者说幸运的是,夜女士没有这种偏好,至少在阴魂城教会里,男女比例大致平衡,女牧师约有四五百名,丑陋的并不多,漂亮的却也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中人之姿,平平常常,反正琼恩是看不上眼——当然了,她们肯定也看不上琼恩。
“只希望这次攻略幽暗地域,能够多招些卓尔牧师,那些黑暗精灵皮肤是黑了点,相貌身材还真不错,比如维康尼亚……算了算了,自己真是有问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甚么,身边这几个都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路过莫妮卡宅院的时候,琼恩敲了敲门,想邀请芙莉娅和芙蕾狄一起同去,结果被仆人告知她们上午就出门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夜女士的神殿位于王宫旁边,从家出发大概需要走二十分钟左右。
路上闲谈,琼恩问珊嘉这次教会举行祭典是因为甚么。
莎尔教会的圣日是月亮节,在每年的十一月末,此外每隔二十四天会举行一个名为“暮色”的固定祭祀仪式。
至于“祭典”,这是不定期的,一般是因为发生了甚么重要事件,需要和女神直接对话才会如此。
珊嘉回答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因为抓住了某个苏伦教会的重要人物,拿来向夜女士献祭。
献祭啊……
琼恩微微皱眉,他倒并不是反感这种行为,当然也不喜欢。
但无论怎么说,拿活人献祭,终究不是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很不希望珊嘉参加到这种邪教活动里去。
然而珊嘉似乎并不在意,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语气平淡得惊人,彷佛只是在说吃饭睡觉走路这种日常琐事。
这份镇定自若,实在有些令琼恩惊讶。
要知道,这可不是听人说起,或者是从书本上看到,这是马上就要亲眼目睹,甚至自己也要参与其中,都可以算是凶手的同谋了。
“姐姐,你的心理素质真是好呢。”
“这个么,应该说是道德感淡漠吧,”珊嘉笑吟吟地说,“和你一样。”
“……后面一句话就不用补充了吧。”
正如珊嘉所言,琼恩自己就是个道德感淡漠的人,和梅菲斯能够相处,和莎珞克也能打交道,能够从拜尔手中去救曦天使,也能帮着维康尼亚去绑架苏伦牧师。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为善还是为恶,他都没甚么心理障碍,都能心安理得地去做,心平气和地接受。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能算是优秀的品质。
然而,他还是不希望珊嘉也和他一样。
只不过,自己也没有任何做出劝告的立场和资格吧。
“对了,姐姐,我还一直忘了问,教会祭典,为甚么会特别邀请你呢。”
祭典和圣日不同,相对而言规模较小,更加隐秘,虽然只要是信徒就都可以参加,但能够被教会主动邀请的,通常来说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也就是特约嘉宾的意思。
珊嘉只是个普通贵族,无权无职,按道理说应该享受不到这种特别待遇才是。
“哦,说是教会乐队里的长笛手出了点事,不能来参加这次祭典,所以请我临时顶替一下。因为我不是教会内部成员,自然只能发邀请函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琼恩说,“如果仅仅只是要找个人来补缺的话,人选有很多啊。音乐学院里有那么多人,姐姐毕竟只是个一年级的学生,没道理被优先选中吧。”
“这个我也就不清楚啦,”珊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确实,我也挺奇怪的。大概是因为我以前曾经去过教会帮忙,他们对我比较有印象吧。反正通知我的人说,这是夜视者阁下亲自指令,不会有错的。”
“夜视者?谁啊……哦,想起来了。”
“你认识他?”珊嘉有些奇怪。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这个人而已。”
他是从芙蕾狄那里得知的,阴魂城的莎尔教会里,有一位“夜视者”,对珊嘉的音乐才华颇为赞赏,认为她很有资质成为一名魔法学意义上的吟游诗人。
对于这种慧眼识英的人物,琼恩自然要多留些神——事实上,一切关注珊嘉的人,他就都关注。
他也问过芙莉娅,这位夜视者姓甚名谁,何方神圣,但没有得到甚么满意的答案。
莎尔教会内部划分六大位阶,最上者是“黑暗之焰”,意思是“最受女神宠爱的凡人”,具体数目不详,据推测全大陆最多不会超过五人,阴魂城大祭司瑞瓦兰是其中之一;次一阶的便是“夜视者”,意思是“代女神巡视凡间者”,通常都是某一地区的主教级人物,身份可以说是十分尊崇,阴魂城里也只有一位,是教会里地位仅次于瑞瓦兰的二号人物。
不过据芙莉娅说,此人权位虽高,却是基本不管事,除了举行各种祭祀庆典活动,他会出个席,露个面,其他时候压根就看不到人,独来独往,行踪莫测。
因为他不论何时出现,脸上永远都戴着一副黑色铁面具,所以教会内部有不少牧师私下称呼其为“铁面人”。
至于他的姓名丶来历,那就完全是个谜,估计除了瑞瓦兰大祭司和几个元老级牧师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
“不过,有传言说,他其实就是那两位隐形王子之一呢。”上次琼恩问起来的时候,芙莉娅如是说。
阴魂城主有十二位王子,这点人人皆知,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最多只数得出十位王子:大祭司瑞瓦兰丶原神殿守卫队长现任第二远征师司令官的雅达丶宪兵队长科拉瑞博纳斯丶王宫卫队长艾格拉瑞丶皇家斥候团首领麦勒刚特丶军事委员会的负责人德苏得丶炼金学院的双胞胎院长瓦提克和玛提克,考古和律法部门负责人布雷纳斯,以及“决定者”拉莫莱克(很多人知道拉莫莱克,但不知道其真实职务)。
此外还有两位是谁,就没几个人说得上来了,大家都知道他们存在,但大家都没见过,或者其实见过,但不知道是王子,所以他们被称为“隐形王子”。
“他是阴魂王子?有证据吗?”
“没有,只是有这种说法罢了,”芙莉娅不冷不热地说,“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神殿当面问他。”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琼恩还不想自讨没趣。别人整天戴着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你还偏偏凑上去问,不是找打么。
只不过,戴着铁面具的人……怎么总觉得这么令人心里发寒呢。
“姐姐,那位夜视者和你关系很好么,亲自下令邀请你来参加祭典。”
“唔,关系很好谈不上,不过他好像一直对我挺重视,这倒是真的。”
“喜欢你?”琼恩半开玩笑。
“我猜也是,”珊嘉笑眯眯地说,“姐姐可是有很多仰慕者的哦,所以你要小心了。”
“可是姐姐好像从没收到过情书呢。”
“谁说的,收到过一大堆呢,只是你这些年基本都不在姐姐身边,不知道罢了。”
“啊,那些情书呢?”
“怕你看到不高兴,都烧了。”
“真可惜,我还想有空欣赏欣赏呢,”琼恩笑着说,“看看他们是怎么夸赞姐姐的。”
珊嘉瞥了他一眼,“看你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当然得意,我是胜利者啊……先不说这个,姐姐,那位夜视者,听说他整天戴着铁面具是吧。”
“是啊。”
“那姐姐你还是尽量少和他打交道吧。”
“为甚么?你不是已经以胜利者自居了吗,还怕他来跟你抢?”
“不是怕他来跟我抢,姐姐,我是怕他伤害到你。书上说的,这种喜欢戴铁面具的人是偏执狂丶萝莉控丶恋足癖,还有严重的自卑心理和自虐倾向……”
“这是甚么书上说的?”
“哦,一本超级有名的骑士小说里写的,说有一个王子掉下悬崖,在山洞里找到了一柄可以无限发射音波矛,但是有间歇性故障的魔杖,从此走上冒险历程,最后成功推倒自己妹妹的故事。里面有个喜欢用寒冰爪的巫师,就是一天到晚戴着铁面具,结果心理扭曲人格变态,把自己的眼珠挖下来当作礼物送给喜欢的女孩子,被拒收之后跳崖自杀,很可怕的。”
“……我听你鬼扯。这书叫甚么名字,还超级有名?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名字么……唔,叫做《妹控王子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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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神殿的正门口。
琼恩不喜欢教会,但小时候曾随父母来过几次,对格局路径也并不算很陌生,跟着珊嘉一路走进阴影之厅。
有一个年轻牧师上来迎接,满脸灿烂笑容,看样子和珊嘉也是认识的,聊了几句,便请她去后台做准备。
举行祭典的时候,乐队是要全程演奏的,珊嘉毕竟不是乐队成员,平时合作很少,必须实现做一下排练。
祭祀仪式还有大约一个小时才正式开始,珊嘉有事在身,琼恩却是闲人一个,既不方便去后台陪着姐姐,又没其他事情可做,百无聊赖之下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阴魂城里的牧师数量原本不少,据琼恩所知大概有千人左右,但如今九成以上的牧师都在幽暗地域,或者随军攻城略地,扩张地盘,或者忙着建立神殿,大力拉拢那些黑暗精灵们入教,还留在阴魂城里的不足百人,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军队中服役,或是在神殿周遭巡逻守卫,所以这次来参加祭典的人并不多,一共大约六十来个,坐在教堂大厅里,格外显得空空荡荡。
琼恩看了一圈,发现在座的很多都是生面孔,有些看着眼熟的,也只是在路上照过面那种,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正觉无趣,突然被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
他虽然习武不成,但这两年来迭遭艰难险境,游走生死边缘,锻炼出来的反应要比寻常人快上许多,刚觉肩头被人碰触,不假思索地就是反手一抓。
对方明显并无恶意,也没防备,只听得“啪”地一声,手腕便被他用力扣住了。
“哎哟!”
对方失声呼疼,听在琼恩耳中十分熟悉,他一怔之下,松开手转过身来,便看见穿着紫色连衣短裙和白色高跟凉鞋的少女,正捂着右手手腕站在面前,脸上神情颇为痛楚,眼眸中泪光点点闪动,若非强忍着,险些便要当场哭出来了。
“芙蕾狄?”
说实话,莫妮卡家的双胞胎俩实在是太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虽然琼恩上都上过了,但要他看一眼就能分辨站在面前的是芙莉娅还是芙蕾狄,这难度还是挺高的——尤其是教堂里光线又非常暗。
不过很显然,姐姐不太可能用这种方式和琼恩打招呼,更不会这么容易就在他面前显露出柔弱的一面,所以应该是妹妹了。
琼恩这一抓力道很重,甚至还用上了凛教他的擒拿手法,虽然不甚标准,但也不是精致柔弱的芙蕾狄所能承受的。
“好疼,”她揉着手腕,贝齿紧咬嘴唇,“你那么用力干嘛啊。”
“对不起对不起,”琼恩连忙道歉,“我不知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啦,”小女孩撅起嘴,“我不能来啊?”
“说甚么呢,”琼恩笑起来,“我去你家找你了,你家仆人说你和芙莉娅上午就出门了,一直都没回来,我还正有点担心呢,不知道你乱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啊,”芙蕾狄顿时眉开眼笑,连手腕上的疼痛暂时都忘了,“我才没乱跑呢,我是跟芙莉娅去买东西。后来芙莉娅说晚上教会有祭典,她要早点过来,我一个人回家也无聊,就陪她一起来了。可是来了之后我又没甚么事情做,正站在角落里发呆,就看见你和珊嘉姐姐进来了,我赶快跑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谁知道你这么凶,差点把我手腕都给捏碎了……”
她显然也是无聊得紧了,突然看见琼恩,顿时兴高采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此时外面已经是暮色深沉,太阳即将落山,教堂大厅里光线阴暗,大家各自坐在位置上默默祈祷,偶尔起身行走也都是悄无声息的,更没有人敢高声说话,至多窃窃私语。
琼恩和芙蕾狄这一闹,将原本寂静凝重的气氛破坏得一塌糊涂,登时便有人怒目而视。
琼恩见情形不妙,连忙拉着芙蕾狄的手,从侧门出了大厅,跑到外面的走廊上,免得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攻之。
“公共场合,不要大声喧哗知不知道?”琼恩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教训她,“会被人嘲笑没有一点淑女风范的。”
“可是人家看到你就心里高兴嘛,”芙蕾狄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虽然挨了批评,她依旧笑嘻嘻的,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欢欣,“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淑女,也从没想过要做淑女,那样好累的。我又不像珊嘉姐姐,天生的优雅高贵,旁人学都学不会。”
她称赞珊嘉的时候,语气纯然赤诚,没有半点嫉妒意味,彷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和珊嘉其实是处于情敌的位置。
除了一开始被琼恩捏疼了手腕时之外,她一直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好像只要能陪在琼恩身边,快乐就如清泉般从心底跳跃流淌出来,整个人都感觉到了幸福的存在。
真是……真是单纯啊。
琼恩禁不住这样想,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灿烂笑颜,清澈的双眸彷佛水晶般,纯净得一尘不染,一时间不由得都隐隐有些自卑。
在这一刻,他确定无疑地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了。
“手还疼么?”他轻声问。
“没事啦,不疼了。”
“让我看看。”琼恩命令。
芙蕾狄伸出右手,借着长廊的黯淡灯光,能够清楚看见洁白的皓腕上印着一圈青紫,显然刚才自己那鲁莽的一抓令她吃了不小的苦头。
琼恩心中怜惜,一时间却也无法可施,这种瘀伤不像刀剑创口,神术治疗起来都不容易。
“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真的已经不疼啦,”芙蕾狄尽力露出甜甜笑容,“回家用热毛巾敷一下就好。”
琼恩在心里低低叹息了一声。
“陪我走走好么。”他柔声问,握住了她的小手。
“嗯。”
夜女士的神殿,占地并不十分广阔,标志性的主建筑物是一座紫色尖顶的城堡,名为“阴影之厅”。
因为太过有名,所以在阴魂城居民的习惯里,往往就直接用它来代称整个神殿。
城堡两侧是花园,其中有人工开凿的溪流和湖泊,被魔法培育的花朵繁华盛开,树木郁郁苍苍,四季常青,亭台楼阁错落其间,颇为别致。
城堡前方是喷泉广场,后方则是几排小楼,供神殿守卫居住休息,同时也是入夜者(实习牧师)们的宿舍。
至于教会的正式牧师们,基本都有家有室,平时并不住在神殿里。
琼恩和芙蕾狄顺着长廊走出阴影之厅,进入花园,一路随口闲聊。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色渐渐浓重深沉,远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风开始变得冷冽起来。
芙蕾狄上午出门,一直没有回家换衣服,身上只穿了件连衣裙,被凉飕飕的夜风一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琼恩脱下大衣,替她披上。
“以后出门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
“嗯,知道了。”
花园里铺着的是石板小路,高高低低,并不是很平坦,芙蕾狄穿着高跟鞋,走路明显有些不方便。
走了段路,前面出现一处小土丘,顶部有一座亭子,看样子有些破旧,但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的缘故,倒还算整洁干净,仅仅地上有几片枯黄落叶,不显脏脏,反而平添了几分萧瑟清寂。
“歇会吧,”琼恩提议,“有点累了。”
“嗯。”
两人在亭子里肩并肩坐下,因为地势较高的缘故,正适合欣赏周围风景。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弯新月自西方地平线上升起,发出泠泠清光。
“原来这里也挺漂亮的呢,风景很不错,”芙蕾狄说,“我很少来神殿,一直都不知道。”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像是想起甚么甜蜜往事。
皎洁月色正好映在她的笑靥中,说不出的俏媚动人,让琼恩看得心神一阵摇荡。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突然莫名其妙地傻笑甚么。”
“哪有,人家才不是傻笑呢,”她嘟起嘴反驳,“我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